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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五章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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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9、

跟羅爵士打交道把英俊小生拉下水的事,沒有瞞著陳風。

事實上也瞞不住。

第二天,這位一向準時敬業的青年演員姍姍來遲不提,整個拍戲過程,都有些神游太虛,明顯身體心理都不適。

尤其不能與我拍對手戲。

他只消我在場,整個人便跟中了僵立魔法差不多。

神經再大條也能看出不對,更不要說陳風。

為免麻煩,我一早跟陳風坦白。

現在他看著那英俊小生的種種異狀,也沒有什麽錯誤反應。

就只有一次,我趁著演戲的功夫,自由發揮,在男主角犯錯沮喪時,作為霸道總裁強硬得踩上一腳,附在他耳邊,笑得燦爛:“兄弟,別那麽自以為是,在別人眼裏,你就是個醜角。”

英俊小生渾身一顫。

這一幕,楞是得到了眾人叫好,包括導演。

不明底細的人評價,這相殺相愛的勁頭,直逼牛的境界。

唯有陳風,沖我皺眉。

“別這樣,蕭少。”他趁休息,對我道。

我不以為然:“那人對你不客氣,我對他又有什麽好客氣的?”

陳風苦笑:“不是這樣。”

頓了頓,他似乎也有些許的難堪,在我的催促下才道:“不喜歡你跟無關的人太接近。”

在我目瞪口呆之際,陳風向著跟他招呼的女主角露出三分喜悅七分羞澀的笑容,走了過去。

剩我一人反思,原來,我竟看上一個醋壇子。

但並沒有不愉快。什麽時候,我竟然已經做好了給陳風獨占的準備?

戲拍完之後,吳強找我,不意外的話,周日的一檔人氣綜藝節目便可以把我和陳風作為團隊推出。

歌曲敲定,MV基本也拍攝完成。

他征求我的意見,還有沒有需要改動的地方。

我再一次向他確認,這MV劇情拍成這樣,真的沒問題?不會觸碰公序良俗的底線?

吳強把並不厚實的胸膛拍得咚咚響。

“你跟陳風準備好了嗎?還剩三天,要不抓緊沖刺下?”吳強小心翼翼得問。

我想了想,同意了。

並且對歌詞提出了一點修改的意見。

有幾句便如我所願,改成了這樣:

“如你能掙脫束縛

一生原是這般苦短

我願同你

放縱自己放肆去愛

陪不到老

就陪到死。”

回“樂春院”的車上,還是我開車,我給陳風哼上這段,問他感覺如何。

陳風嗤笑,不語。

我備受打擊,一時間也只好認真開車。

“掙不脫束縛,那不叫愛。”沈默了約莫有十分鐘,眼見著快到目的地,陳風倏然道。

然後他再也不說什麽了。

很神奇的是,我居然可以明白。

愛之所以珍貴,就是因為它不合邏輯,無視常規,藐視定論。

想啊想啊想了半天之後,最終決定還是分開比較輕松的話,其實那真的不是愛。

或許,糾纏如毒蛇,執著如怨鬼的醜態,更適合描述愛呢?

我笑了笑,對陳風道:“風哥,別說我沒退路,你也一樣沒有。”

“我知道。”聽口氣,陳風並不為此遺憾。

兩個人生再無退路的男人一前一後走向“樂春院”,剛進門,卻被院中圍著的三人給嚇了一跳。

此時已近午夜,這個時候,大孩子小孩子都應該在床上安枕。

而姚麗華帶著“塌鼻梁”小羊和小淺,卻仍在院中一角,不知道在忙乎什麽。

見我與陳風到來,姚麗華讓出位置,指著三人的中心處道:“小淺倒垃圾,撿回來兩只小貓。還沒檢查過,先放到角落邊來。”

院裏有很小的孩子,所以小動物有時候,並不是那麽受歡迎。

我湊過去看,那是兩只小小的虎斑貓,叫聲細微,也不知道到底斷了奶沒有。

姚麗華看著小淺,又看看陳風,攤手:“好吧,大家都跟你一樣喜歡撿東西回來,你看怎麽辦呢?我明天帶它們去檢查。”

小淺伸手撫摸著兩只幼貓的腦袋,不無難過:“能養在這裏嗎?我來養。”

小羊立馬霍然站起表態:“我幫小淺!”

陳風皺眉,道:“你們都先回去睡覺吧。把這兩只貓先放房裏去,擱這裏要凍著的。明天再說吧。”

他放話,沒人敢不依。

小淺小心翼翼得抱起裝貓的紙箱,走進屋內。

那小羊亦步亦趨得跟著她。

陳風視線轉向姚麗華:“你怎麽樣?”

“沒事,”姚麗華低下頭,笑了笑,“風哥,我……也是沒爹沒媽的人,不用擔心。”

陳風不語,微微點頭。

稍微恢覆了一點點桃子狀的姑娘就告辭回房間去了。

等到連貓叫都沒有的時候,陳風才擡腳,徑直走到他們放貓的雜物間內。

兩只小貓顯然被餵飽了,在紙箱內翻來覆去得爬抓,不過它們太小,還跳不出這箱子。

“有父母照料,庇蔭總是件好事。”他道,聲音裏並無感傷。

我點頭:“聽說,沒媽的孩子總能互相認出來。”

陳風聞言回頭,眼睛眨了眨。

於是我看著幸運得被小淺撿回來而暫時逃過一劫的小貓,把這輩子從沒有跟其他人,包括老爹老伯說過的話,一股腦得說了出來:“我是說我們。陳風,我跟你們一樣,也是沒有媽媽的人。雖然,對這樣的生活,我也沒有什麽不滿,但有時候,我好想要媽媽。你會嗎?”

陳風蹲下身,抱起其中的一只小貓。

小貓在他懷中,惶惑不解,但很快便開始探險,抓著他的衣服往他頭上爬去。

沒有母親的孩子們,總能在茫茫人海中,認出對方來。

不知道是哪裏得出的這個認知,但當我抱起了另一只虎斑小貓時,我滿腦子竟然只剩這一句。

感受著懷中小貓毛絨絨的觸感,溫暖而帶有重量的生命,偏生思緒裏卻不是這些積極的東西。

“未曾在悲哀中吃過面包的人

不能淚濕衣襟徹夜不眠渴望明天的人

他們不知道,那神聖的力量。”

“這顯然比你改的詞要好。”陳風與我一同將小貓放回紙箱中去時,笑道。

我忍俊不禁:“這是歌德詩的中譯。”

會不會很矯情?

當他擁著我,一起往二樓走去的時候,我不禁問道。

陳風淡笑:“這裏住的,全是親生父母閃人的家夥,你覺得呢?”

聞言,我只有羞愧。

不管怎麽說,與這些孩子比,甚至與陳風相較,我仍然跟蜜罐子裏泡大得差不多吧。

30、

這件事也征求了姚麗華的意見。

畢竟,跟馬姨媽最近的,除了那個已經被陳風驅逐到大西洋的前夫,也就是她和陳風了。

聽了我的敘述,姚麗華臉現遲疑。

那為難,跟讓她有生之年解出“哥德巴赫猜想”的程度差不離。

她左看陳風,右看我,兩個男人都是一副“你才是老大”的表情,最後,這姑娘不堪壓力,抱頭鬼叫:“我不知道啊!”

“你不能不知道。”我笑著,諄諄善誘,“馬姨媽現在怎麽都不肯去大醫院檢查,你已經沒盡到兒女之孝了,這麽大的事,你不能逃避。”

此時,我們仨在陳風的房間裏密謀。

不是周末的早上,懂事的孩子們都去上了學,不懂事的正好拖住馬姨媽。

姚麗華一臉苦,看向陳風。

自然,陳風對她笑笑,沒有任何實質幫助。

“讓姨媽看到女兒變成這樣,她會痛死。”姚麗華喃喃道。

陳風不留情得補充:“讓她見不到親生女兒會更好嗎?”

這話一出,姚麗華再抱頭,只差鼠竄。

我與陳風對視一眼,各自嘆氣。

暫時的決議是,還是把那叫妤萱的女孩約出來吧。

至於母女相認的奇跡,因為是奇跡,還是不要作任何期望的好。

周日的人氣綜藝節目也是擺在眼前的一個關卡。

吳強跟節目組說好,裏面讓我和陳強組合打那首新歌。

我與陳風配合也算默契,一首情感激烈的對唱合唱情歌完完整整,沒有半點瑕疵。

問題出在倚老賣老的主持人身上,她穿著一身特顯肚腩的水藍色旗袍,笑對我們道:“你們之間很有感覺,傳說,你們私下是很好的朋友,是嗎?”

用了“傳說”一詞,陰險撲面而來,絕非我多心。

搶了話筒,我笑答:“主持人是問我和陳風是不是情侶?很遺憾,我受不了長得比我帥的男人——小風和我誰好看?”

這個稱呼出口,陳風明顯咽了口唾沫。

主持人見我捅破了薄紙,倒也懂得見好就收,帶笑給了臺階:“你們都很帥,不過,好像真是陳風好看一點。”

演戲至此,陳風發揮本色,不無羞澀得微笑回應:“謝謝。嗯……我很榮幸。”

說著話,不由得又笑了出來。

這少女風格,真的是我學死都學不來。

不但主持人及其他嘉賓,即便是我,也看得目瞪口呆。

這家夥曉不曉得,他這副皮相,一顰一笑,已經足夠讓天下大亂?

這檔節目播出之後,吳強又來找我,喜不自勝:“還沒推出單曲,就憑你們兩人在節目裏錄音,已經上了音樂榜。蕭少,厲害啊!”

厲害個屁。

噱頭不是這樣玩的。要玩,就玩得更狠一點才是。

於是,適時推出了我與陳風主演的MV。

別說其他人,就是連深知我和陳風現狀的姚麗華,看了以後也是一顆少女心亂跳,直追著我道——她還是不敢直接去跟陳風說:“水寒哥,你們好——帥!”

MV其實已經是嚴重踩了我的雷區,不過鑒於陳風不表示反對,我也就沒說什麽。

除去兩人的放歌,情節基本是完整的。

男甲男乙因為工作關系而獨處,交集匯總出來的感情。

明知不可為,男甲選擇逃避,與一相親姑娘成大禮。

男乙參加了婚禮,最煽情的唱詞就在這裏。

如你能掙脫束縛……

這一生還能有何求?

掌心相握

我丟不開你走不了。

再之後嘛,鬼知道發生了什麽,MV最終的結束是兩人一起站在驚濤拍岸的懸崖邊。

對著太陽炫耀出左手無名指的戒指。

不管是懸崖勒馬還是縱身殉情,可能性無限。

唔,別說姚麗華,即便是我,都有些動情來著。

尤其是拍那一幕時,陳風凝視我的眼神,無限淒楚,柔情愛意與不悔不怨盡數融在他的眼眸中,僅僅是淡淡得笑著,伸手向太陽。

我終於知道為什麽演員們在入戲深之後,會明知過界,卻仍然傳出緋聞來。

這太他爺爺得受不了。

當然人生不會這麽濃縮,更不可能時時讓人動情。

我終於在工作結束之後把妤萱約了出來,她本來是很高興赴約,穿著打扮也不過一個超短裙的美少女,但見到不止我一人,還有陳風和姚麗華時,馬上警覺到安全問題。

在我的地盤裏,想奪路而逃並不是件容易的事。

看著小姑娘像只豎起毛的貓,我換上她所熟悉的大少笑容,道:“放心,頂多就是跟你玩4P,你不會沒玩過。”

話音落,妤萱沒反應,陳風和姚麗華齊刷刷給我個不屑的白眼。

殷勤得招呼來賓坐下說話,我轉身去廚房,準備糕點飲料什麽的——嗯,我甚至還考慮過自己做個披薩。

只不過時間不夠,發面來不及。

磨蹭了好一段時間,聽著客廳那邊並沒有吵鬧,我端著托盤出去。

不妥,妤萱居然抽起煙來。

怎麽兩邊的大哥大姐都不阻止一下?

“蕭少,你在羅爵士那裏有面子,你說要我怎麽做就做。”妤萱見我皺眉,媚笑著用長且裝飾華麗的指甲將煙頭掐滅,動作利落幹脆。

她一張與馬姨媽看不出太多相似之處的臉仰著,只看我。

“餵,”姚麗華怒了,“在跟你說你親媽媽的事呢,又不是找你來玩游戲。”

妤萱的口氣黏糊糊軟綿綿猶如糯米人出世:“我說了呀,我聽蕭少的嘛。蕭少,再過兩個月,你來買我好不好?我不要再和那種老人家玩啦,很累很累。”

分明換個場合就能游刃有餘應付自如的對話,因為有陳風姚麗華在場,一時間我大腦當機。

猜到事情會這個走向才特意躲去廚房切蛋糕的啊!

正人君子真不好當,我正考慮著要不要卸下偽裝上去摸妤萱一把。

陳風開口了:“需要你做的事情不多,就是去看看那是不是你媽媽。是就是,不是就不是。”

“為什麽我非要去不可?我是蕭少借的人,可不是你們。”

說完,她又朝我笑。

其實我想勸她,不要挑釁陳風。

但顯然這警告來得太遲。

陳風起身,一手提起妤萱,向姚麗華點點頭,又對我道:“外借不過夜?”

我攤手:“遵了規矩嘛,再借不難。”

他們把妤萱提走,我沒有跟去。

想來會面也是不愉快的吧。

畢竟對那位白白胖胖的馬姨媽而言,我到底還是個外人,她再有情緒,我若在場,總是不便。

事後,聽陳風轉述,也的確如此。

馬姨媽哭得天崩地裂。

還好沒去。

從小到大沒怎麽應付過女人的眼淚。

至於妤萱麽,也表演得很完美,沒哭,就冷笑著說,從六歲開始,她就沒爸媽了。

我問陳風,這怎麽辦?

難得,風哥的臉上露出了一絲苦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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